号角声响起，士兵们的决心随着呐喊，响彻整个战场。

“杀！杀！杀！！”

这场战争很残酷，蜂拥的两片兵海瞬间扭曲交织在了一起。

不一会，便血雾漫天飞舞，哀嚎遍地流淌。

一片又一片的废墟，残檐断壁般的支离破碎。

受伤还未痊愈的阮初初逐渐不敌，一身狼狈凌乱。

倏然，背后一股杀意袭来。

阮初初忙转身抵挡，只见箭雨蜂拥袭来。

锋利的箭穿过，打散她的发髻，头发披散下来，随着风在战火中挥舞。

接着，阮初初胸口又中了一箭，两箭……

箭矢直直从她的身体穿过，刺穿胸口，暗红色的鲜血顺着箭头滴落，染红了白甲……

但阮初初明白，这一战她不能输！

阮家一身荣耀，即使战死沙场，也绝不能担上叛国贼的罪名！

她不能退，她有她想要保护的人！

“众将士们，掩护我！”

阮初初紧握着剑将冲上来的东陵军砍倒，拼着最后一口气，骑上战马。

恢弘战场上，她的身影略显单薄，却是御马一路杀敌狂奔，直奔敌方首领。

随着马蹄声，兵戈声与喊杀哀嚎声响起。

阮初初终于冲破重重包围，来到了东陵国将领面前。

在敌将惊恐的视线中，她奋力一跃，从马上跳起。

在众人孤注一掷的目光中，跳到东陵将领的背后，一刀将他首级砍下。

敌将已死，大局初定！

阮初初一手攥着头颅，终于松了一口气，却也从马上跌下。

伴随着一声刺破血肉的声响，一柄长枪刺入她的胸口，紧接着又是一枪，将她架起。

斩杀敌将已经用尽了阮初初所有的力气，她无力反抗。

血液缓缓从嘴角流出。

阮初初半跪在雪地之中，定定望着嘉庸关的城池。

凝望间，她恍惚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，正带着援军冲杀过来……

耳畔东陵敌军的惧怕声与撤退号角声声不绝。

阮初初知道，这场仗，他们赢了！

雪地里一片冷凉，却掩埋不了一腔热血。

阮初初躺在那里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，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缓缓流逝。

脑海中原本堵塞的记忆，在这一瞬间仿佛打开了闸口，一幕幕浮现。

她记起来了，都记起来了。

她记得和牧瑾煜成亲时候的欢喜……

她记得牧瑾煜违背‘一生一世一双人’时自己的悲伤……

她记得中蛊后，想靠近又不能靠近的绝望……

她记得，她爱牧瑾煜！

因为爱他，所以一靠近他，心脏就会疼！

想着这些，阮初初眼前仿佛出现了牧瑾煜的身影。

她吃力的抬起手，像是要触摸他，却没有力气，最终倏地摔落在地。

这一刻，阮初初终于明白——

人生一梦，白云苍狗，错错对对，恩恩怨怨，终不过是日月无声，水过无痕。

……

京城御书房。

收到捷报的时候，牧瑾煜正在处理政务。

他本不想看，可鬼使神差却想起了那日碎裂的茶盏。

牧瑾煜缄默了瞬，终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拿起捷报，缓缓展开。

入目，上面是一片陌生的字迹。

他逐字看下去，最终落在了最后一句：阮少将军，战死沙场！

八个字，狠狠戳进眼里！

怎么可能？！阮初初怎么可能会死？！

牧瑾煜胸口忽地一阵剧痛，一股腥意涌上喉间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。

“君上！”李春见状，急切的奔上前。

牧瑾煜吃力的撑着桌案，脑海中闪现着曾经和阮初初在一起的画面。

那些曾经压抑在心中的情感一股脑倾泄而出，他再难以承受，昏了过去！

御书房内气氛一片压抑。

御医跪在堂下，噤若寒蝉。

不久，牧瑾煜醒了过来，第一句话便问：“初初呢？”

一旁守着的李春震了震，他不知君上为何一醒就如此关心皇后。

可想到捷报上的消息，他一脸为难：“皇后娘娘……”

他话音未落，一个太监慌张闯入殿内：“君上，阮将军带着皇后娘娘归来了！”

听到这话，牧瑾煜心神一震，甚至没看见李春难看的脸色，立即起身：“走，随朕将皇后迎回宫中！”

他头发还披散着，却什么都不顾，脚步急切的走出寝宫。

李春连忙跟上去。

城外，百姓得知打了胜仗的消息，纷纷出了家门夹道欢迎。

“咱们皇后娘娘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！”

“边疆平定，多亏了咱皇后娘娘！”

牧瑾煜坐在马车里，听着百姓对阮初初的评价，心中一阵欣喜。

很快，马车停在大军面前。

牧瑾煜掀帘下了马车，归来的将领们上前叩拜：“拜见君上。”

“平身。”

牧瑾煜拂袖一挥，视线却一直在人群中搜寻，却一直没找到阮初初的身影！

他看向年迈的阮同安阮老将军，心中闪过一抹疑惑：“阮初初呢？”

阮老将军身子一颤，开口声音苍老而沙哑：“小女……在那。”

他指明了方向，牧瑾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。

只见将士们自中间缓缓散开，其中停着的赫然是一副漆黑棺木。

这一刻，牧瑾煜黑眸一震。

所有的欣喜都在这一瞬消散，就连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无法感知。

他不敢置信的上前两步，只见那棺木上写着的名字正是——阮初初！

第十章命运弄人

沉寂一瞬，牧瑾煜又能听到声音了。

阮同安的声音响起：“老臣被看管起来，后得知嘉庸关生变，带兵赶到之时，初初已经救不回来了。”

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沧桑，是白发人送给黑发人的凄苦。

阮同安只有这一个女儿，被当成宝贝一样护着，没想到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。

牧瑾煜一字一句听在耳里，瞳孔一震。

是他的错吗？

如果不是自己担忧阮家功高盖主，借此机会将阮同安当成叛国贼，阮初初就不会为了证明她爹的清白上战场。

要不是自己将阮同安扣押起来，导致他不能及时赶到嘉庸关支援，或者早一点，初初也能活下来！

牧瑾煜来到了阮初初的棺木前，抬手缓缓覆上棺木，简陋的棺木，上面上沾满了雪。

冬日的冰雪侵袭全身，牧瑾煜忍不住眼眶泛红，声音悲戚：“为什么？”

为什么他才记起他和她曾经的感情，还没有跟她说一声抱歉，就再也没有机会了？

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他们两人？

这时，阮同安小声地劝道：“君上，还是让皇后娘娘入土为安吧。”

牧瑾煜闻言，紧了紧手，最后还是没有僵持，将阮初初带了回去。

回宫的路上，一直走在阮初初旁边，就好像他们在并肩而行一般。

……

后宫储秀宫正殿，只有穆妍和她的丫鬟。

穆妍收到阮初初战死沙场的消息。

“哈哈哈……”端坐在椅子上的穆妍瞬间就笑出了声。

一旁的丫鬟牧儿也笑了：“恭喜娘娘，贺喜娘娘，从今往后，这后宫中，便是您最大，依奴婢看，再过不久，君上便会封您为皇后了。”

穆妍面色越加的光彩照人，她转身来到妆奁前，对镜扶了扶自己繁杂的发髻道：“帮本宫换身素一点装扮。”

牧儿立马上前。

与此同时，慈元宫。

太后也收到了阮初初战死沙场的消息，顿时就坐不住了，一改往日的端庄，激动的站起：“哥哥班师回朝了？”

嬷嬷见她起身，连忙上前扶住她，高兴地附和道：“太后，您没听错，阮将军回来了！”

“快，带哀家去见他。”太后一脸激动，迈步就要离开。

太后和穆妍是同时抵达关雎宫的，一路走来，宫中全部换上了白色。

两人罕见碰面后，没有怒目相对。

太监在外通传。

“太后娘娘到！”

“穆妃娘娘到！”

此刻，关雎宫内一片死寂，门口的红灯笼换上了白灯笼，正中央的大殿内，摆着一副棺木。

而牧瑾煜和阮同安都站在棺木前，两个男人的脊背都有些弯曲。

各宫嫔妃也全部赶来，前来吊唁皇后。

乌泱泱，全部跪在了关雎宫前。

穆妍一身素服，捏着素白的帕子，做出一副泪眼欲泣的模样，抬眸看了眼那个一言不发的男人，走上前。

站在棺材面前，她故作悲伤：“姐姐，您就安心去吧。”

说话间，她用帕子假意的抹了几把眼泪，便转头看向一旁弥漫着悲伤的男人。

她也是狠狠一震，没想到君上居然会如此伤心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