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言行怪异，举止无礼。

眼见郡主的脸色不好看了起来，蒹葭连忙大呵了一声“放肆”，涟漪也黑着脸，拍了拍车门，示意车夫快走。

“哎~你们~”马车跑起来，慕云烟跟不住只得松手，“不信算了！好赖话都听不出来，还跟我这端着郡主的臭架子呢，难怪最后混了个追夫坠崖，死无全尸的下场，还拖累的婢女也被凌虐致死！”

她的声音很小，却被贺清月听了个完全，她的手指一紧，死死的抠住了马车的车窗，看着视野逐渐模糊的慕云烟，心中大为诧异。

“蒹葭，你去查查这个人是什么来路，再派个府中签了死契的下人盯着她。”

她仔细的回想了一番，确定前生从未见过这位姑娘，而她口口声声无不言中日后之事。

马车坠崖，侍女被辱。

她是如何得知的涟漪与蒹葭前世的结局？

看似疯疯癫癫，实则非也，难不成她也是......

不多时，马车行至郡主府，涟漪刚扶着贺清月下车，远处就传来一阵马蹄声，这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震耳。

贺清月不由得将目光转向那边，便看到一个身着甲胄的士兵骑在高头大马上，身后还绑着一个抱药箱的医士。

看方向，应该是从皇宫里出来的。

那士兵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，然后狠狠地抽在马**上，骏马嘶吼一声跑得更快了，很快就越过郡主府消失在贺清月的视线中。

门房看见贺清月回府，早早就去通知了郡主府的大管家赵城，赵城气喘吁吁地赶来，刚好就看见那骑马之人从郡主府门口经过。

对着贺清月行了一礼，赵城略有些惊讶地问道：“那是黄将军府上的家将，京中严禁奔马，这黄府莫不是出了什么事？”

“黄将军？是明威将军黄靳之吗？”听到赵城的话，贺清月挑了挑眉，有些意外。

“正是。”

贺清月眯着眼睛想了想，她隐约有些印象，上辈子黄家似乎出了一桩惨案，但彼时她正为了凌照影新婚夜未归而伤怀，对于外界的变故也没有过多的关注，只记得黄家女眷连带着几位小公子俱都惨死在大昭寺。

彼时黄府全部男丁，不论嫡庶，均在百里之外戍守边境，京畿的噩耗还未传到黄家男人的耳朵里，战场上的消息却在几日后反传回了京中，黄将军兄弟四个不幸战死。

至此，黄家几乎满门缟素，香火尽断。

正因为黄将军一门惨死，所以日后羊城一战朝中竟无将可用，若非后来凌照影拚死力战，匈奴的弯刀便已插入大盛的肋部了。

想到这里，贺清月掌心突然一紧，然后转头看了赵城一眼，边往院子里走边吩咐道：“赵叔，明日准备一下，我要去大昭寺。”

穿过回廊，贺清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，又吩咐道：“等会再让阿堂来我这里一趟。”

“是。”赵城躬身行礼，将贺清月送到内院门口才离开。

......

翌日，贺清月早早的就坐着马车到了大昭寺山脚下。往日里大昭寺香客不断，纵然山脚下也是人声鼎沸，今日却格外寂静。

寂静的有些古怪怕人......

到了大昭寺门口，竟有一队士兵守在寺门外，贺清月仔细看去，不是巡防营的人，当是黄将军府上的护卫亲兵，她这才稍微放了放心，接引的知客僧看见贺清月一行人衣着气质不凡，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，面色为难的迎上来解释道：“今日有贵客在此，施主若是想烧香礼佛，还请改日再来。”

涟漪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士兵，上前轻声跟知客僧解释道：“不知是哪家贵客在寺中？我家主子是永宁郡主，还请这位师傅行个方便，麻烦去通传一声，我们郡主此行只为礼佛，不会打扰到他们的清修。”

知客僧一听是面前之人是永宁郡主，赶紧又念了声佛号应下，小跑两步进了寺庙。

不过片刻，一个身着竖领素色大襟长衫，下面配着织金马面裙的中年女子就快步领着一群女眷出门，面带愧色地对着贺清月拜道：“妾身黄赵氏，不知郡主来此，还望见谅。”

黄夫人还没拜下去就被贺清月伸手拦住了，她望着黄夫人盈盈一笑，将人扶起来，“黄夫人不必多礼，如此叨扰，是永宁该道一声抱歉才是。”

“郡主请进。”黄夫人笑着示意贺清月进寺，可脸上的笑意却未达眼底，面容很是憔悴的样子。

贺清月跟着黄夫人进了寺庙，寻了知客僧将她们安排在一处院子里，就跟黄夫人一行人分开了。

正殿的大雄宝殿里唱响了佛经，蒹葭细细听了片刻，起身说去寻僧人要些茶水，不一会便回来了，然后关上门窗就悄声道：“黄家是在为府里的三公子诵经祈福，这黄三公子正月里刚从战场上退下来，回来身子便不大好了，听闻昨日更是吐了血。黄夫人心里着急，今日就带着一众女眷来大昭寺为三公子祈福了，听说要连着诵经三日呢。”

贺清月颔首，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，问道：“家丁都安顿好了吗？”

蒹葭点头，“都在前院呢。”

“阿堂呢？”

“他一早就出门了。”

“嗯。”贺清月心里踏实了几分，便不再言语，从带来的箱笼里找了本书就歪在榻上看了起来。

不知是偶然还是意外，随意抽出的书卷便是——《龙川别志》，她手指不受控的一抖，随意掀开的那一篇，竟是陈桥兵变的故事......

涟漪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窗外，“郡主，今日这天瞧着不太好，晚上怕是要下大雨了。”

贺清月放下书，轻轻叹了口气也看向窗外，呢喃道：“今夜，怕是难眠了......”

贺清月刚说完，外面本就阴沉的天幕便伴随着闪电，轰轰隆隆响起几声惊雷。

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急促的敲击，门外人的声音甚是焦急地问道：“郡主！永宁郡主在里面吗？”